【隨便寫寫】謊言與痛與對與錯
最近因為種種原因，想起來許多之前的事情。就有了這篇東西。感覺這麼亂寫挺對不起表哥的。。。ˊ_>ˋ祝他工作順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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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我表哥曾經養過兩隻小狗，一隻是吉娃娃，一隻是中長毛的不知道什麼品種。都是小型犬，小得當時也就七八歲的我能輕鬆地抱到懷裡把玩。
吉娃娃因為是吉娃娃所以取名作吉吉，另一隻因為毛絨絨的所以叫做毛毛。
養兩隻的初衷大概是可以互相陪伴。
和所有的吉娃娃一樣，吉吉活潑好動，很能鬧騰。毛毛則非常沈默，記憶中它似乎沒有過輕快的樣子。
我偶爾會去表哥家玩，因為這兩隻小狗，去得更頻繁了。一聽到表哥進門的聲音，吉吉就從家裡的隨便哪個角落飛快地衝出來，表哥叫它的名字，說「來給哥哥抱抱」，好像真的把它當弟弟一樣。
就連當時的我也看得出來表哥對吉吉有偏愛，他總是抱著吉吉，包括飯前飯後和玩電腦的時候。所以毛毛就被冷落在一邊。又所以，我也儘量多地和毛毛玩。小朋友抱小狗的動作總是有點魯莽且不得要領，而毛毛卻從沒有反抗，也沒有覺得不舒服的樣子，一直溫順沈默地由我把它抱來抱去。
對比之下，吉吉就顯得驕縱起來。
我有一次拿火腿腸去喂毛毛，被表哥訓斥，「你想它和你一樣胖嗎？」他好像是這樣說的。我當時尷尬得不行，這句話超過了一個八歲的小朋友隨機應變能力的範圍。
狗狗不能吃火腿腸，我是二十歲左右的時候才知道的。而表哥罵我並不是因為這個，因為他也這麼做過。
現在想起來，我抱著毛毛坐在他們家的沙發上時，大概是不受歡迎的平方。
後來我又長大了一點，去表哥家的次數變少了。舅父還問我，怎麼不來舅父家玩了？我只是笑笑不回答。那時候我也已經感受到表哥不想我去他家，這跟我不想堂弟來我家的感覺差不多，所以也沒有說出來。
再後來，不知道為什麼，兩隻小狗都送人了。我現在非常後悔，那時候沒有對毛毛溫柔一些，沒有給它多一點擁抱。
2
表哥還在讀小學、我還在讀幼兒園的時候，媽媽告訴我，表哥寫《我的表妹》的作文，寫的是我的小表妹，寫得很好，還被老師當作範文讀出來。
我大概是因為年幼，所以直率又大膽，居然問我媽，表哥為什麼不寫我？
媽媽說：「因為你太可愛了，表哥寫不出來，所以寫了小表妹。」
我長大之後想起來這件事，才知道不是這樣的。
因為小表妹和表哥住在同一個城市，表哥和她見得多，親近一些，自然寫了她。至於可愛不可愛這些，小表妹那時候才兩三歲，當然比已經讀幼兒園的我可愛了。
3
我童年的不好的回憶，有好幾件和這個表哥有關。
舅父因為工作調動，在我住的城市置辦了一套房子。偶爾表哥也會來玩。有一天晚上我和爸媽在舅父家吃飯，飯後我們要走了，爸媽先下樓取車，我遲一點才出來。我出門之後表哥和另一個表哥把鐵門關上，很大聲地喊，有鬼啊！
那陣子表哥在看租來的恐怖片，我雖然害怕但也跟著看了幾個鏡頭，加上樓梯裡白熾燈亮得昏昏暗暗的，所以我一下子就嚇到了，閉著眼睛不敢下樓梯。樓梯下面我爸爸在催我下樓，但是表哥變本加厲地笑著喊，那裡有隻鬼手！
我徹底嚇壞了，捂住耳朵大哭，我的哭聲和表哥的笑聲，以及爸爸在樓下用力地把鐵門摔上時的咒罵聲響成一片。
我不知道我爸在罵什麼，但是既然他生氣了，那就是有什麼做錯了。表哥比我年紀大，我爸不會對他生氣，所以是我錯了，所以「害怕」是錯的。
這大概就是那時的我心中的邏輯。但是害怕是忍不住的，我總無法避免犯錯。
我現在依舊會害怕，理直氣壯地，怕鬼怕黑，怕苦怕酸怕小蟲子，晚上睡覺一定要開一盞小燈。我明白這沒什麼不好意思，誰都會有害怕的東西。
但是這依舊無法安慰我內心深處那個被嚇得在樓道裡哭，覺得「害怕」是錯的以至於更害怕，那樣一個小小的我自己。
那是即使燈光大亮喧喧鬧鬧，安全感也無法到達的地方。
4
那時候舅父家樓下的樹結了很苦的果子——或許只是花的托——表哥騙我說這是甜的，我咬了一口被苦得喝了一大杯水。
好像還有過我剛吃了冰棍被他騙咬了一口蒜頭，辣得我差點哭了。
我的單名是sī，我做錯了什麼事情（我也忘了我做了什麼事情）的時候，他就戲謔地喊，XS，自私，XS，自私。
5
我們誰都沒有錯，畢竟年幼是一切錯誤的赦免令。經歷了這麼些事情，我也沒恨過、沒討厭過他。
我只是有點傷心，為了曾經不討人喜歡的我自己。
6
他去外地上大學那年我六年級，聖誕節他還寄了一張賀卡給我。那時候我已經消除了芥蒂（不代表我忘記了那些事情），因這張卡片而感到非常開心。
他大學讀的是法律，工作也是和法律相關。現在我大三，他已經結了婚，有了一個快要一歲的兒子。表嫂是他的學妹，很安靜乖巧的一個女孩子，說話也細聲細氣的。我想起來他大學期間曾經帶一位學姐回來，那位學姐和表嫂是完全相反的類型。我就想，這麼喜歡欺負人的人，到底還是喜歡這種乖乖女類型的啊。
去年五月我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車禍，沒有什麼重傷，只是因為對方是孕婦所以要住院觀察。我打電話給我爸媽，後來他卻是最先到達醫院的那個（載著我媽）。我爸那時候出差了，他和舅父跑上跑下，跟交警和對方交涉，墊付醫藥費。我是該負主要責任的，但本來也許會有的糾紛被他們擋了回去，我像是置身事外一樣，什麼都沒做，事情就解決了。
——當年那個欺負我的人已經長大了，而我卻依然會時不時給人惹麻煩。
7
他是初中的時候舉家搬到我住的城市定居的，所以我們兩家走動就比較勤一些。可是我和他的關係也沒有因此變得多親近，雖然是表親，但因為差了七歲多，沒什麼共同話題。大概是因為自卑，以及小學那幾年被討厭的記憶揮之不去，面對他的時候我總有些侷促和窘迫。連同著對他們家也帶著些客氣和疏離。直到有一次我跟我媽說到，不打招呼就突然去他們家吃飯，我會覺得不好意思。我媽非常疑惑地說，有什麼不好意思的？
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：原來我們兩家之間是這麼親密的關係嗎？
再後來，就到了今年。年初二的時候我從老家回到市裡，又要乘車去省會找小姨媽，他就送我去車站。
在路上我問他：你怎麼用高曉松的照片做QQ頭像啊？
——他的QQ頭像是高曉松減肥又剃鬚之後的照片，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哪位女星，看久了才發現是高曉松。
他說是因為領導看見那張照片，跟他說這好像你讀書時的樣子啊。
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。
我卻想，原來他終究還是成為了這樣的人。
他一直成績很好，應該讀的是第一志願的大學和第一志願的專業。畢業之後順理成章地考了公務員和執業資格，在工作中也很得領導賞識，被指名升遷，就連我爸也從別人口中聽到過對他的誇耀。這麼多年來，在我媽的兄弟姐妹幾家中，他一直是一個榜樣一樣的存在。
可他終究還是成為了這樣的人。
我既意外，也不意外。聰明的人總會為了生計而變得圓滑，但這樣的圓滑，和我印象中的他背道而馳。
這讓我疑惑，我會不會也成為這樣的人？
8
我想起來之前看過的一句話：他們總說，“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”。可當我長大了，我卻依然不明白。
我更不明白，怎樣才算是長大呢？